有时是回忆，但多半是离别
文 | 旁边有个王
（一）
关于父母的爱，那些话到底是多朴实呢？
这句话我在龙应台的《目送》中看到过。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是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这本书很早以前就看过了，前不久看完贾玲的小品《你好，李焕英》之后，又迫不及待的看了一遍，还是被感动到一塌糊涂。一句“妈，你怎么那么爱笑啊，因为妈生了你啊”，真的直戳到我的泪点。
听着《依兰爱情故事》，看着龙应台的文字，歌词和节奏慢慢地、慢慢地波动着我的心情。
或许，从华安上小学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意识到了。
”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
铃声一响，那操场上穿梭纷乱的背影，除了华安的背影，其余的不正是我们自己吗？但可能的是，我们从不曾回头与那人对视一回。
（二）
高三那年，记得是离高考还有两个月不到时间。父亲在我的追问中才告诉我妈妈脑溢血的病，已经在医院躺了三天。我问他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不主动和我说，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尝试只追问不哭泣，但还是失败了。
父亲回答很贴近生活，担心这件事会影响我高考所以就没有告诉我。
我得知病情那天，妈妈已经从县里的医院转到了市里的医院。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我无能为力。
在电话里，我哭了。高三的我，用父亲的话说我已经算个大人了。可我不明白为什么长大了就不能哭泣，经历过许多伤心的事，那是哭得最认真的一回。
父亲没有和我说什么病情，只是安慰我说不要担心，他们把我读大学的钱都留着的准备着的。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我不知道是该和父亲吵一架还是再一次的感动。
那个安慰，是我这一生来见过最扯淡的理由。
对面的父亲言语间也夹杂着不一样的声音，它来自一个男人对家庭的责任与无奈。对于我们普通的农村家庭而言，平平淡淡是最大的幸福，但遇上大病大灾就只能无奈叹息了。
”二十万“
父亲说这个数字的时候，声音有了明显的颤抖。我知道家里的情况，更知道这个数字是又多么的天文。
”爸你不是说还给我留着大学的学费吗，我不要了，我不读了。我们去找叔叔伯伯借点钱好不好……”我哽咽了，似乎除了无意义的啜泣我什么也做不了。爸爸沉默了一会，对我说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好好学习，你还小不要担心。
就挂了电话。
和父亲一直都很少打电话，但那一次的通话所有的呼吸、声音和言词，我都一字一句铭记于心。父亲那如山般坚强的一面，永远也不会再我面前倒下。
（三）
当然，我并没有听父亲的话，青春期的叛逆在我身上从小到大就发生过那一次。我没有同老师请假，也没有提前和父亲说，自己买了车票就去了市里。
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看起来有些消瘦，手臂上插满了滴管。我就这样蹲在旁边看着她，但她还没有任何的反应。一旁的父亲在不停的劝我回去上学，他看起来比生病的妈妈更憔悴。
病房外的医生护士来来往往，楼层里也充斥着各种的声音，看起来是好似一片热闹，听起来也不会感到寂寥。那是一种奇怪的暖意，它从心里一直暖到了模糊的眼。
父亲就坐在病床旁边，手里拿着一些奇怪的单据。我看到的景象越来越模糊，那几天几乎耗光了我所有的泪水。我不知道它包含着什么，是恐惧、是不舍、不是无助、是无奈……都有可能。
唯一确信的是，那是上高三以来和父母待在一起时间最久的几天。
（四）
在我的苦苦哀求之下，父亲终于同意我在那边陪母亲几天。条件是时间一到就要赶紧回去认真学习，不能再瞎担心。
那几天，我和母亲说了许多的话。母亲也变得爱说话了。
以前，在高三难得的假期回家，我们都没有那么爱说话。或许，人的一生就是这样，很多事其实没什么绝对的重要与不重要，只是没到那个时间点，彼此都不怎么懂得如何表达。
就像哪些存在了许久的记忆一样，那段时间成了我们苦中取乐时最美丽的话题。
“妈妈，你病了。”
但她还是和我说了一些故事。
“没那么严重，不要瞎担心要好好学习。记得有一次晚上你也生病了，我洗完衣服进屋的时候，看到你在床上打滚，口中吐着白色泡沫……”
“你爸爸当时在温州打工，我一个人在家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不停的用热死水给你清洗嘴巴和捂肚子。但你还是不见好转，我只能又抱着你往城里去……”
“后来，就是第二天早了，我醒来的时候趴在的病床上。”
“你是怕我跑了吗？”我笑着说。
母亲用手摸着我的头说：“是啊，妈是真的怕你跑了”。
坐在一旁的父亲也掺合进来，对我们说，就这样一个事这两天你们都说了好几遍了，能不能说点其它的啊。母亲似乎变成了一个演说家，赶紧接过父亲的话。
“记得还有一次就是我刚生下你妹妹回家的时候……”
母亲还没来的急说完，就进来一个医生说2号病床的病人，现在可以去做脑部检查了。我和父亲慢慢的把母亲从病床上扶起。
“妈，你要开心的，配合医生检查，没说完的事等你好了我们再说。”
那天我就回学校了，母亲去检查了好几个小时也还没回来。父亲催我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
那几天我们说了好多话，翻出了好多关于我的记忆。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在医院的时间居然过的如此快，也是长久以来和父亲母亲说话最多的一次。
（五）
或许，这个世界有些路真的只能一个人走。
可是，有些路是我走不完的，有些暂停是我过不去的。就像那条由县城到市医院的路，从我离开医院开始就注定这辈子再也无法走完。那些没说完的回忆，这辈子注定再也无法听她说完。
如果真的只能一个人走，那条路又是什么路呢？我到底该站在路的哪一头？是应该回头看一眼人群中的她，还是死死盯住那个不大可能回头的背影。
小时候，我们的家在农村，那时村子还没有畅通马路。从我们村到县城的路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平时赶集的大人们都要走一个半小时才能到县城。可是那天晚上，刚洗完衣服的母亲，一个人背着我走完了全程。或许是，小小的手电筒，伴着山腰萧瑟的风。我从来都不认为这个世界有什么艰难的路，因为再艰难也不及一个母亲走过的路艰难。
这也在我的心里种下来一个信念，此后人生中的任何困难都不足以打败我，因为曾经有一个女人在黑夜中一步一步的把我从死神的手中抢了回了。
（六）
“妈你为什么那么爱笑啊”
“因为妈生了你啊”
-
“妈你是怕我跑了吗？”
“是啊，妈是真的怕你跑了”。
-
现在，每逢假期，我都非常想往家里跑。这个世界的精彩、梦想都太多了，但我不知道父亲还能陪我多久。我只能在彼此还能陪伴的时候尽力而为，不想等到必须陪伴的时候又是在细数记忆，不想等到细数记忆的时候都是离别。
（柒.End）
关于母爱的描写，黑字白纸流传了太多太多。
——罗曼·罗兰说，母爱是一种巨大的火焰。
——高尔基说，世界上的一切光荣和骄傲，都来自母亲。
——但丁说，世界上有一种最美丽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
——很多人说，那三个字。
但我仅仅以为这些话非常适合出现在中学的作文中。
母爱，是一种过程，这个过程贯穿了我们一生。它存在许多的细节，更多的在于我们没看见的地方。
是一个女人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洗衣做饭样样行的过程，是一个女人把乌黑亮丽的头发熬到白发也渐疏的过程，是一个女人为了孩子把对一个事物的恐惧变成普通的过程。
这个过程是从我们出生到遇见另一个女人时之间的点点滴滴。
最重要的，不管是母爱还是父爱，汇聚在一起，都是当我们想放弃自己时，他们眼中缓缓流出的泪。
只不过，大多数时间我们看不到那些泪，因为我们总是带着背影渐行渐远。